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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族/楚路]夜奔

2.

    他俩最后还是一块去吃了个散伙饭,选的一家私房菜馆。俩人一路埋头安静吃,路明非往嘴里塞菜的同时,在心里赞美及感谢楚子航的涵养。

    饭后楚子航叫了司机送二人回家,路明非本来想拒绝,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怕再拂一次楚子航的面子。他真的没这个胆子。

    路明非家更近,先送他。

    路明非在真皮座椅上只觉得坐如针毡。沉默浓烈,肺泡里仿佛都是粘稠的东西,让他想尽快脱身。

    车开到他家,他终于能抬起头来冲楚子航一笑,说:“那我先下了,再见。”

    再什么见。

    手碰到礼盒袋子,后知后觉再加了一句“中秋快乐。”

    楚子航以平稳如水的声音,礼貌地回复:“中秋快乐。”

    路明非感觉自己是夺路而逃的,平稳走进小区绿化带,确认楚子航看不到后,便开始一路狂奔。奔跑带来对氧气的强烈需求,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只剩自己的气喘声。奔腾的血液在血管中湍急向前,仿佛河水呼啸而过。只有在这段奔跑中,他才能遗忘自己所有的狼狈,忘记他的往事,使他相信:前路并不云迷雾罩。

 

    这一年的中秋和国庆是重合的,中秋后便是小长假。他们高中班级微信群开始热闹,筹划在小长假组织一场同学聚会。

    路明非当年的女神已嫁作人妻,他也不想看同班同学如今发展到何等泾渭分明的程度,所以想推脱不去。但扛不住学委一顿软磨硬泡,只能答应下来。

    聚会当天订了大包厢,三大桌。女同学们年近三十,美艳里藏着疲惫。男同学们正开启黄金阶段,十分意气风发,仿佛远大前程已经完全铺开在眼前,眼前没有走不通踏不平的道路。

    觥筹交错间,路明非在心里自嘲:诸位!我也是睡过本市重工巨鳄楚老板的人了。

    这话当然没法出口,他默默看别人碰杯,男同学们手腕上的表和女同学身上的珠宝首饰明晃晃的。这里似乎有几十个楚子航式人物在他眼前晃动。

    他中学时代不怎么关心这些东西,别人的生活在他那里好像是无关紧要的。生活很平淡,甚至于可以说很低落,但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连青春都过得有点麻木。借住叔叔婶婶家时,在天台上能看见远处CBD的光彩,但他觉得没有看着为数不多的星子想像外星人存在的可能性来得吸引人。那时候他有大片大片的时间,去想自己搞考古研究的爹妈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居然也有人找他聊天,问:“现在在哪儿高就?”

    路明非底气不太足,回答:“规划局。”也就是个画图匠。

    “噢,”话题突然转换,“哎,听说,你谈了个日本对象?”

    原来是给问这个问题作铺垫……他笑不出来,干巴巴回答:“啊,之前的事了。”

    “现在没谈啦?我听说那姑娘是个大美女。”

    “嗯。”路明非连回答也没劲了。

    对方见他不太想多谈的样子,只好收口。

    路明脸上保持平静,心里已经起起伏伏。

    他烦躁地想,老子的对象去了天上,恋爱过程很好,结局很痛苦。求老天以后不要再拿这样的契机、这样的目的让人问起绘梨衣。

 

    楚子航跟一群老总打了一下午高尔夫。球场挨着市内某个小湖,偶尔有凉风吹拂。毕竟碰上市区内难得的自然景致,他们打完球,就前往旁边的度假区休息。

    此时是八月中旬,夏季的尾巴,太阳依然毒辣。所有人都进了室内,仅仅隔着一扇玻璃,室内外温差几乎有十一二度。

    上过果盘,大家一边吃,一边闲聊商业形势与国际政治。言笑间不少人夸他青年才俊,楚子航只微微一笑,道谢说不敢当。

    楚子航并不健谈,服人依靠行事作风和工作能力,以及背后一层家庭背景。他亲生父母生活并不和睦,母亲作为本市舞团的台柱子,再婚跟了当地有名的鹿姓企业家,之后两人没再生孩子。这个城市商界里流传着重工科技父子不同姓的八卦,但谁都不会怀疑楚子航是未来接班人。虽然是继子,但帅气可靠,还相当会赚钱,也非常不错了。

    有人问到他年龄,楚子航心里一沉,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二十九。一群中年当爹妈的人霎时目露精光,试探着问他有没有对象。他秘书及时上场替他打太极,楚子航才松了口气。

    晚上又是饭局。楚子航本来酒量一般,大学毕业回国后,步入敬酒文化的大坑,跟着家人学应酬,一路锻炼过来情况好了很多。但红酒返劲大,喝太多他容易头疼。

    完事后司机送他回一套相对近一点的靠江的房子。

    他上楼,进了门,坐在沙发上重重揉太阳穴。

    这边这套房子不是独栋,住的也不多,因而没有请阿姨帮忙。

    休息过片刻,他开了灯,径直走到厨房要泡茶解酒,然而柜子里空无一物,他只好先去烧一壶热水。

    去翻冰箱,看到冰箱里有一个礼盒,八个口味的月饼礼盒。

    他蹲在那儿没动,只看了一眼就有点生气。

    久违的碰壁感,黏着在这个精致包装的礼盒上,一路跟随他回了家,藏在冰箱里,在他累得要死的时候突然跳出来让他不痛快。

    不得不承认,他和路明非很契合。同时,被路明非拒绝,他心里确实难平衡。

    他问过路明非理由,那时候路明非的脸露出一种很麻木的神色,可能连路明非自己也没意识到。他只说:“你别生气,想起来以前一些事情,”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补充,“不是你的问题,你相信我。”

    这些事情他都没怎么搞懂。

    他关了冰箱门,坐到客厅沙发上去,扭着头看窗外江景。他这个楼层和地块的位置非常好,直接面对江水和跨江大桥,此外,这套户型的窗子设计得极大,面积几乎等于整幢墙。江景就仿佛被印在画框里,专门献给他欣赏一般。夜间江一侧的楼房灯光星星点点,幽黑的天色里,车辆从大桥上驶过,陌生的灯光水平向前滑去。

    楚子航头痛欲裂,却还在等厨房那壶水烧开。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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